孩子讓我重新認識生命
「一開始家人會覺得,你真的要把他留下來嗎?」陽陽語氣淡然,但話中還是些許沮喪,「即使後來小朋友生下來,還是有親友覺得我沒想清楚,但其實當我知道懷了孩子,我就決定一定要生下來。」
「爸媽會覺得,我們真的都還太年輕了,真的要把孩子生下來嗎?」但有時只是需要父母多一點點的支持。
大部分時間,她自己一個人面對。「很多事情沒有辦法跟朋友說,因為擔心會被問很多問題,雖然知道大家多是出自於關心,但有時候會變成壓力。或者當對方沒辦法理解的話,我可能會更難過。」
「我不想要留下一個遺憾。」
「之前曾經歷一些低潮。所以在那時候就覺得:不行,一定要把他留下來。如果孩子離開我,我可能會很難受。所以我選擇將孩子留下來。」陽陽的語氣篤定。
有時是家人的遲疑;有時是親友的不理解,更有時候是社會的冷眼以待。
「一開始還沒有讓爸媽知道,我會上網找些資源,做線上或電話諮詢。」陽陽想起,她打了其中一通諮詢電話。「她給我的回應是:『你為什麼有這個電話,你打來幹嘛?』」
她說從懷孕到生完小孩,感覺自己還是像孩子黏在爸媽身邊。直到有一天……。「小朋友發生熱筋癴,半夜發高燒、全身抽蓄,然後頭發黑,那時候我很緊張、趕快送急診室。上救護車的時候,小朋友還在繼續抽蓄的狀態,當下很慌張、很害怕失去他。」
「我好像真的長大了,我應該比他更勇敢,小孩需要媽媽、需要我陪伴他,我要更堅強,他需要我的時候,我不可以先退縮。」
更多時候,壓力來自於最親近的人。「長輩會覺得,你已經是一個媽媽、一個太太、一個媳婦,應該扮演好自己的角色。」
當離開家裡到另一個環境、換一個角色,陽陽遇到許多角色衝突。「一開始很多事情還是會回去找家裡,過程中會跟現在的小家庭有些衝突。像是跟先生討論事情時,會覺得可以徵求媽媽的想法,但後來會發現,其實更重要的是小家庭的想法。」
「我們一家三口一起度過很困難的事情。」
「我之前有用特殊境遇的身分申請租屋補助,後來結婚之後影響申請資格,政府有來催繳這筆費用。擔心的是,我們根本繳不回那筆錢,其實那時候生活已經蠻困難的。」經濟上捉襟見肘,始終是小媽媽生活上難解的結。
陽陽也和先生一起找了法律諮詢,「但諮詢完我蠻難過的,因為好像一定會走到訴訟,」她深吸了一口氣,「即使那時候好像蠻痛苦的,但我們一家人還是努力快樂過生活,該吃飯好好吃、一起去買菜。」
「看著自己的家人,會有種『幸好還有你』,只要三個人在一起就好了的感覺。」
「一家三口一起撐過、一起努力,然後繼續生活下去。我們沒有依賴自己的爸媽,獨立地去想辦法、解決困難。」陽陽眼眶紅紅的,她說:「回到我們自己小家庭身上,也會覺得我們其實蠻堅強的,那是一種甜蜜的幸福。雖然生活辛苦。只要一家人在一起,平平安安、健健康康,就會覺得很幸福。」
「生下孩子,讓我重新認識一趟生命的旅程、重新認識生命。」
「從在我身體裡面,到他出生,他會給我一些力量,會想要繼續努力。」看著孩子,陽陽的眼神總是溫柔。她說年輕的時候會比較想出去玩,現在會更想要珍惜家人相處的時間。
「當了媽媽之後,我重新學會規劃自己的時間,重新學習煮飯、認識和挑選食材,想要給小孩營養健康的食物,」她努力學習怎麼煮一道小孩喜歡的料理,「這是我生小孩之前,完全不會想要去做的事情。」
而這也關於她決定把孩子生下來,另一個沒有告訴別人的原因:「因為爸爸也年紀大了,希望小朋友跟爸爸能有更多的相處時間。」
「我想成為一個陪孩子成長、跟著孩子一起學習的媽媽。想帶他去看更多的大自然、參與公共事務,帶著他看見更遼闊的世界,以及感受人與人相處的溫度。」
陽陽也不想放棄自己的堅持。「我還想挑戰我自己。即使有小孩,我還是有很多事情想做。不會因為有了小孩,想做的事情就耽誤或放棄。之後會打算回去工作,對女性議題比較有興趣,也許讀研究所或增進自己相關能力。」
最後,她堅定地看著我們說:「我是一個孩子的媽媽,但我還是我自己。」